留守儿童书信访谈录里,有一个案例提到一个爸爸离世妈妈改嫁的孩子放任自己得胃病,因为”胃病好了就没有人再管我了!”他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宣告自己存在,渴 望得到亲人的关注与关爱。而反观我们自身,如果你参与着却被忽视,深爱着却被无视,生活着却被漠视,是否会感到无所适从、孤独、或无望?那么存在感对于我 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关于存在感,你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和感受?本期公共空间,我们一起发现“存在感”。
留守儿童书信访谈录里,一个放任自己得胃病来引起亲人注意的孩子让我们反思:不论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还是一种本能的获取关爱和温暖的方式,如婴儿出生就会啼哭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式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存在感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当所有人漠不关心,即使曾经爱过这世界,这一刻只有决绝。‘累了,疲倦了。’唯一的愿望是回到原来的地方。但是没人给的了。另一 种决绝便是沉默,对一切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以表示心如死灰。不同意,也不拒绝,逆来顺受。真令人可恶。呵,肤浅的人类。”夏天在看完《追风筝的人》后, 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那么什么是存在感
第一轮讨论,每个人分享了自己有关存在感的故事,将这个抽象的词具体化:
在一个班集体里面,多数时候,更优秀、更活跃或更捣蛋的同学会吸引来更多的目光,而普通、安静、循规蹈矩的成员容易被忽略。山竹就是一个在班里默默无闻,直到高中三年过去,班上的绝大多数女同学都不知道有这个人存在的低调的角色,但他在男生宿舍却是一个社交达人,无事不知无人不知。社交存在感的两个极端是什么体验大抵如此。
Amy小时候在家中,被关爱、被照顾,但当她想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却总是不被倾听甚至被忽视。这种现象会出现在很多寄人篱下的留守儿童身上以及一些较为传统家庭中,儿童这个集中了最多关爱的群体尚且有存在感缺失,让我们看到被尊重较之于被关爱归于存在感的更深层次。
在亲密的朋友间,存在感会更强烈,因为能够感受到自己对于世界——至少对于他人的意义,如小风子所言人与人相互爱着就是一种存在感。另一方面,当我们都认为 存在感要别人给予要环境给予,其实不然。萧萧说:“当我独处的时候,在大自然的氛围中很自在,最没感觉到存在感的时候,却是最有存在感的时候;而在人多的 时空,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中渐渐失去这种感觉。”
所以,能否这样理解,存在感就是爱与关注中产生的感觉。存在感有些是瞬时的,有些是持久的,可以来自外界,也可以来自内心。
面对存在感缺失
当没有存在感的时候,有的人享受其中,有的人不安寻找,有的人选择沉默和冷漠。那么,当你发现存在感缺失了又会怎么做?
庄庄在辩论队曾因为想做二辩三辩而不得时感到苦闷,但是她暗自下功夫,最终以一辩的身份拿到最佳辩手称号才被重视。大力果的舍友在社团认真做事,却因为很少 水群,在团队中经常被遗忘,但她的工作被其中一个前辈看在眼里,换届的时候她也得到了提拔。他们在团队中的存在感,都是踏实累计起来的。
萧萧提起高中时有事没事地故意和一个内向的女生拌嘴吵架,吵着吵着那个女生变得不再逆来顺受。吵架中萧萧其实也没有恶意,只是对某些事看不下去,恨铁不成钢,却不知不觉间提升了那个女生的存在感并产生了积极的变化。在以后萧萧也更善于去发现没有存在感的人,主动询问他人的意见,让每个人觉得自己没有被忽 视,包括在蓝信封团队的相处中。
小风子和初七,从互动分享产生存在感出发,讲到一对一方面,可以把自己想法展现出来投其所好得到认可;一对多的方面,可以通过搞笑、拔尖等突出表现提高存在感。
我们需要那么多存在感吗
在社交如此便捷的条件下,简单的约饭、水群都可以提高一个人在小圈子的存在感,但问题是我们需要那么多存在感吗?
夏天说到自己在大学里人脉很广,但实际上很孤独,能够叫出来喝酒的没有几个,一个团队似乎关系很好,但有些要做的事情,自己提出来了却没有人响应。这时他会选择独处,思考为什么会这样。
宇萍在大学以后,不像高中那么积极参加社团活动而专心泡馆,她很享受这种在大学同学中没有存在感的状态:“明明知道如何提高在别人眼中的存在感,却不愿意去牺牲时间做出改变。别人感觉不到你,不是你没有存在感,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而已。”
童木提醒我们:意识到存在感的时候就是需要存在感的。一个人并不是要在所有场合所有的环境里都活跃都被需要,只有当自己对某个群体有兴趣才会产生联系的欲望。比如山竹,当他对某个群体没有兴趣时,能躲就躲,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初七会比较在意,重要的一个人心中自己的存在感,而不是群体中别人眼中的存 在感。
当我们在争取存在感的时候
当我们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存在感,或他人需要存在感,而去为之争取的时候,会遇到什么问题又要怎么去面对?
大力果小学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班上的同学欺负一个身体有残障的女生,于是奋力保护那个女生,顿时在同学中竖起了榜样,存在感刷刷地上来了。那个弱小的女生 得到了大力果的保护,不再被欺负的同时,存在感却更弱了,因为“以前大家至少还会看见她议论她嘲笑她欺负她”,现在连这些都没有了。于是大力果在爬山的时 候会主动邀请其他小伙伴跟她一组烧烤,一些女生表面上很欣赏大力果,但私下却说大力果虚伪扮好人,这让大力果很伤心,从没有想过人心这么复杂。
看见弱小产生保护的欲望是人的本性,如果讨论不止于大力果保护同学的例子,而抛开个人、抛开人与人,讨论在这个社会上,当我们在争取存在感的时候,不管是为 自己还是为他人、特别是为弱势群体,事实上自身的存在感会相应攀升。但我们凭什么觉得某个群体需要有更多人去为他们发声呢,我们怎么就能判断这不会造成另 一种伤害呢?
这个社会,精英掌握了主要的话语权,而弱势群体大多不具备发声的能力,这个时候,群体的存在感也会出现差异,而存在感低的群体,可能会陷入更弱势的处境。如 Amy说的:中国人民是坚韧的,他们会忍受苦难,他们不说自己的苦难,但是不代表我们不应该主动伸出援手。这个时候,较先站出来的通常是个人、媒体、和社 会组织。
虽然媒体通过抓人眼球的方法提高了某些群体的存在感,如明星、官员、儿童、灾区人民、重大疾病患者等,但有些群体例如普通矿工、生产线劳动者等没有存在感就 是注定没有存在感的,很难改变。尽管如此,宇萍认为,很多时候我们是透过媒体去感知各种被忽视的群体的存在,而媒体在话题筛选中又把一些群体筛掉了,这样 也就阻隔了我们去了解具体实际的情况,所以有一些问题绝不能忽略。
对于群体存在感的重建,关注到点上,考验我们的对群体的需求敏感。如初七说到蓝信封项目地活动,了解留守儿童是否真的有通信需求,而排除孩子好奇跟风等影响。发声到点上,要求我们发声的人就事论事,而不是只是在发自己的声音。如夏天说到老罗关于同性恋的一些言论引来了群众感性讨伐的事件,群众在为同性恋发声前是否考虑过同性恋者是否愿意被这样拎出来讨论?而行动到点上,不仅仅要我们具备良好的对话及项目设计能力,更要时时反问,“你凭什么觉得这个群体需要提高存在感,你凭什么认为关注不会给导致不必要的打扰和伤害”。
编者言
至今在回想某个朋友的亲人,因为家庭存在感缺失而放任自己消极生活。家人的担忧和期盼都被他看做是一种索取和负担,当我们尝试去改变什么,却无力地发现其主 观上“不同意、也不拒绝、逆来顺受”已经成为常态。但我们还是不能否认,不管伟大卑微,不管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每个生命,于亲人、于朋友、于社 会,都是重要的存在。
本期编辑/摄影:拌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