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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3日-12月7日,蓝信封携蓝朋友月捐人前往清远开展了为期4天的线下探访活动,他们在这场清远探访都有着一些什么样的感受?听听月捐人索索的分享。
寨岗锦盛宾馆二楼大厅,正中间的壁上挂着一个凸起的巨大又喜庆的“囍”字,囍字左下方高垒着一堆靠背木椅,中间摆着普普通通四张大圆桌,等人入座。
晚上八点,一群操着不同口音的青年才陆续上楼来,闹闹喧喧地围着圆桌坐下,有人掏出纸笔奋笔疾书,有人帮忙张贴横幅。冷风从房间左侧的门洞里灌进来,足够人打好几个寒颤,我缩着脖子搓着手,对即将登场的围炉夜话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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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待很快就破灭了。有人关了大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色塑料袋的碎片,蒙在手机的电筒光上。塑料袋太薄灯光太亮,又顺手将矿泉水瓶压在红色的光源上,史上最简易的DIY火炉就完成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闭上眼睛想象,黑黢黢的天花板上摇曳着红色水波纹,衬着对面墙上的“囍”字,身边的人只看得到半明半暗的轮廓,像一场荒诞的怪梦。
好吧,炉假情真,听完充满故事的《时光机》,娇哥分享了自己与蓝信封的八年。从学生社团到公益组织,蓝信封有多少次热情涌起,就有多少回痛苦的追问与反思吧。娇哥说自己就容易过度反思,追索意义。“想放弃,行不行”就是某段时间的写照,幸好那时候有一个大学生找上门来,说自己是从前的通信孩子,如今上大学了,想要报名成为通信大使,这些时隔六七年才传来的回音让她留了下来。离开蓝信封又回来的娇哥,有种“长途跋涉后的返璞归真”。
最动人处,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起而行之,方乃青年”。灯光昏暗,我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但总觉得,她一定是作振臂疾呼状,向这群天南地北赶来、刚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志愿者们,发出组队的邀请。连我这个快三十的人,望着那块看不出具体形状、皱皱巴巴的红色塑料袋残片,也会忽然觉得自己还是青年,可以靠一腔热血去改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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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改变世界,真是太虚妄了。倒是想起日本大地震后,纪录片导演想田和弘心中也曾涌起自我怀疑和无力感。很快他从观看自己的纪录片《和平》中获得领悟:“这种非常时期,为了保护自己已经不能光靠政府和体制了,必须自己收集信息并进行判断,把信息传达给他人”,“在眼睛看得见的范围、互相能来往的范围互相帮助、默默地进行一些行动”[1]。
千言不如一行,与其等待世界变好,不如尽己所能去做一些事。蓝信封现有很多通信大使、月捐人,甚至愿意自费从全国各地赶来实地回访的志愿者,而这一切始于12年前,青年周文华看到一则“留守儿童因为思念父母而自杀”的新闻后,没有抛在脑后,而是“起而行之”,决意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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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信封做了什么呢?
你如果想做些什么,可以报名成为通信大使。经历几轮培训和考核之后,获取到匹配通信孩子的资格。
我最初被蓝信封打动,就是在申请通信大使的培训中,因为她们不断强调:留守儿童这个词语中,留守并不是形容儿童的,而是一种现实环境或者心理状态。儿童还是完整的儿童,有丰富感情会天马行空或者打球追星。我喜欢这种平等与尊重。
我将这些讲给负责乡村资助项目的朋友,她问我,通信过程中孩子会不会产生情感依赖,另一个朋友也问,通信的哥哥姐姐就像心理医生吗?我将娇哥的故事发给她(点击看《不带目的的影响,让改变发生》),也分享了回访和围炉夜话中关于此事的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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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话时有人说,写第一封信的时候,一开始非常严谨地写了提纲,想着总要给妹妹一些正确又积极的引导,后来写着写着,变成了自己最近开心的事,难过的事,一件一件渺小又巨大的事,让哥哥姐姐们一眨眼从师长变成了和孩子有同等喜怒哀乐的人。
给孩子们写信,一开始就不是出于“我要帮助你、改变你”的念头,而是“平等、尊重、分享、陪伴”。没有心理咨询、也不提倡说教,而是学会以同理心去交谈。当然蓝信封还有一些干预机制,比如男大使不匹配妹妹,不能索要或寄送礼物,只能彩印照片和画,一切都在纸上。一些特殊情况比如孩子遇到霸凌怎么办?准备去见网友怎么办?培训里都会有说明。
更多关于蓝信封通信大使/月捐人,可以点击下方图片跳转娇哥的分享《不带目的的影响,让改变发生》更多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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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有意义吗?
一旦开始写信了,置身其中,又会有新的感受。
围“炉”夜话时,身边的姐姐说,在跟孩子的通信中发现,书信太慢,距离太远,我们根本不能帮到他们,我们不能帮他们解决眼前的数学题、处理朋友间的罅隙、拉近与父母的距离。那么,这封信还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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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那天问过回访的两个妹妹:你更愿意将秘密跟通信的姐姐分享,还是周围的人分享?她们都选择跟通信姐姐分享。又问:可是她们那么远,都不能帮到你们解决问题。两个妹妹都回:但是她愿意听我说,还会帮我保守秘密。
曾是留守儿童的志愿者伙伴也说起自己曾对着大树倾诉心事。要是那时候有个通信姐姐就好了。也许一封信的意义是让孩子们知道:世界上某个地方,有一个人愿意认真听你讲话。
志愿者BY说自己很幸运,见到了通信的妹妹。她给我们形容见面时混沌又奇妙的感受,两个陌生人在电光火石间认出彼此的灵魂。她说起自己给妹妹分享心事,妹妹很苦恼地回复:”姐姐,我不知道怎么可以帮到你。“但至少,她想帮我,她尝试从我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是同理心的开始。
这可能是这封信对孩子们的另一层意义:哪怕于事无补,也能在互相的倾听中,学会体认和理解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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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也聊起人与人的情感联结:比如在微信取代电话和短信成为主要的沟通方式之后,每个人每天都可以发起无数次免费的,随时可以退出的谈话,却没有几个倾诉心事的朋友。比如这一届青年人养猫、追星、转场似的参加各种社团活动,也许只是在寻求建立一种稳定的情感联结,可以是窝在脚边的猫、一个光环下闪耀的人、或者一场一场被价值感标的的活动……
BY说,我忽然明白,我就是那个远离父母,不养猫、不追星、没有男朋友、也很少朋友的人,与其说妹妹需要我,不如说我需要妹妹。据说妹妹和BY一见面就问:姐姐你的教师资格证考得怎么样啦。妹妹还惦记着上一封信里提到的事,这让姐姐也有了被人记挂的温暖。
这一封信不只给山里的留守儿童,也给城里的留守青年们。在城市里的哥哥姐姐们,也带着看不见的疲惫和伤痕,渴望一种稳定的陪伴。期待遇见一个遥远天地里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小灵魂,通信中有时候像在学习一个孩童的喜怒哀乐,有时候又像在慰籍从前或现在孤独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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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琐碎又闪光的时刻
写到这里,我也只说了当晚围”炉“夜话不到1/4的内容。大迪精彩的脱口秀,东北帅哥的单口相声,和几十颗敞开的心扉,创造了无数个笑中带泪的瞬间。太多美好,描摹不尽,只记下一些动心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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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相信缓慢的力量”
资深志愿者“树上”同学说:我越来越相信缓慢的力量。手写比打字慢,邮寄比邮件慢,在一切都追求速度的现在,写信就像种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芽的种子,迟缓却充满希望。
我猜想,就算是长大后报名成为通信大使的那些孩子,在通信的当下也不一定能觉察到这一封封书信将带给自己了什么,直到六七年后走进大学校园,才会感叹这就是很多年前那个哥哥姐姐在信里对自己描绘过的大学啊。这时他才能叩响蓝信封办公室的大门,带着从前通信的温暖,传递给下一个弟弟妹妹。
这就回到一开头说的,不带目的的影响,让改变发生。也不要担心等不到改变,“为者常成,行者常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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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此刻闪光的记忆能带给他慰藉,哪怕只是一点点”[3]
BY博很担心敏感的妹妹接受不了明天的告别。
作为老封子时代来的人,娇哥也有见过通信妹妹的经历。她说:我们总是太高估自己,我们再懂得她,也不是她们现实生活中的人,而是书信另一端的姐姐;我们又容易低估孩子,觉得她们不谙世事,不懂得告别。其实早在见面的时候,我们都知道要分别的。
娇哥和妹妹在分开后的信里,常常提到见面时的点点滴滴。好像对通信的两人来说,只要真诚地写每一封信,见到时勇敢地表达出思念和不舍,彼此拥抱过,哪怕分别了,见面的时刻也会变成闪闪发光的温暖记忆,在未来一次次被幸福地想起,给人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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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永远不会比我富有——我有一位读书给我听的妈妈。”[4]
第二天家访时遇到个懒洋洋又很自信的男孩。自我评价是:我语文好,作文好,英语也不错,数学不好,那是因为我比较粗心。聊天的前半段都在说他打游戏的事情,在妈妈说他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地说那台电脑内存太低根本打不了游戏。
我们问男孩妈妈:“你觉得他有什么优点吗?”妈妈立马说:“他很爱读书,有六层的书架都放满了书。他作文也很好,很有创新。”我一下子很好奇:“孩子是不是从小有阅读习惯呢?”妈妈:“他小时候,我每晚都给他读书的。把他和妹妹,一人放一边,我躺在中间,读书读得我口都干了。”我问:“现在回想起来是什么感觉?”妈妈忽然像少女一样笑了,说:感觉那个时候好幸福哦。男孩也说:“我也记得,躺在旁边,她读两句就渴啦。
我把这个片段讲给同事听,她感叹说:这不就是松居直说的“幸福的种子”吗?
“给孩子读绘本,不仅能培养孩子的语言能力、想象力,更能让沐浴在饱含爱意的深情语言中的孩子,体验到父母陪伴的幸福、喜悦和安全感,而这,将长久地留在孩子内心世界,滋养孩子的感性和心灵。”
——松居直《幸福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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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出自想田和弘《这世上的偶然:我为什么拍纪录片》
[2]出自《晏子春秋》:梁丘据谓晏子曰:“吾至死不及夫子矣!”晏子曰:“婴闻之,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婴非有异于人也。常为而不置,常行而不休者,故难及也?”
[3]出自吉本芭娜娜《厨房》
[4]出自吉姆·崔利斯《朗读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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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文/索索
编辑/栩栩
图源/索索、蓝信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