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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文科:广东省河源市连平县内莞中学
2012年通信孩子
“公益是需要传承的,钉子姐姐影响了我,让我有机会在军队中磨练自己,不屈服,最终如愿上了本科;而我继续通过通信大使和志愿者的身份给这个社会传递正能量,我不希望这种力量只停在了我身上或某个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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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蝌蝌,来自广东河源连平。
现在是一名退伍军人,也是一名即将大学毕业的学生。很难形容我现在的具体状态如何,可能会与很多毕业生很像吧,有些小兴奋又要迈向新阶段,但也迷茫焦虑于未来的工作,纠结于家里的责任和关系。不过和别人肯定不一样的是,我与陪伴我度过青春期的公益机构重新见面了,并在它15周年这么有意义的时刻有机会讲述我的故事。
其实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已经和小时候的我大有不同。现在的我挺喜欢笑的,话也很多,还有很多爱好,喜欢定向越野,喜欢探索不一样的东西,但曾经的我,没有那么多机会去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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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科在蓝信封十五周年庆活动现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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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真的“恨”过我的家人
留我一个难受的童年
妈妈在我7岁时早逝,爸爸又长年在外打工。妈妈不在了,爸爸本应该是我孩童时期很重要的依靠。但他自己的状态也不好,在外长时间工作加上心理压力大,无暇顾及家里更别说我了,有时候反而我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我是真的恨过我爸爸,恨他为什么要让我的童年变得这么难受。
但作为家里的大哥,我不得不坚强懂事,要努力地做家务和学习以回应爷爷严格的期待和奶奶的爱,还要照顾极少感受过父爱母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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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科和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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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碌的家务、遥远的距离和破碎的家人关系中,我未曾有过和家里人倾诉聊天的机会。上学时,每当班里有同学说想家,我都会在心里默默地想:“我才不要回家呢,还是学校让我待得自在一点。”
但其实,我也并没有很喜欢待在学校。在我的初中,会有人打架,我又比较瘦小,出于害怕我在学校都尽可能躲着做个乖乖学生,不会和同学有太多的接触,自然地就更没有人可以跟我说话了。
大概是知道了我家里的情况和我的状态,曾老师有一天特意跟我说:“待会有一群广州来的大哥哥大姐姐来跟你们玩,你赶紧去噢。”现在我猜,当初曾老师就是希望我能够借这个机会多说说话,别总自己憋着。
*曾老师是蝌蝌所在的中学的蓝信封书信老师,直至今日仍在负责这项工作,已超过10年。
那时候的我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觉得这群蓝衣服的哥哥姐姐可以和自己玩,挺好的,于是带着好奇心和兴奋就去了。当天的活动结束时还有点不舍得,结果哥哥姐姐跟我说今天只是开始,后面还会有通信活动,问我要不要加入。
我毫不犹豫地说:“当然可以啊!”很自然地就加入了。
那是我第一次收到满满两页纸回信,我感觉特别惊喜:竟然有人想要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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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科曾收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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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来自远方的通信姐姐写信,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她很真诚,不管我问什么她都会耐心地去回答我,还会给我寄照片,画可爱的小表情。有一次姐姐还给我分享大熊猫的照片,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十分新奇的。
我记得那时候收到来信,每一封我都会读上好几遍,这是一种家里人、学校同学从来没有给予过我的感觉。不需要我做什么,就会有人主动地试着理解我,爱我的感觉,所以我渐渐相信起了这些书信里我是可以倾诉内心压抑的那些事的,那个我让我自卑难过的家庭是不会被对方嘲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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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很安全的感觉,这些文字给了我很多很多力量,让我变得开朗、勇敢,还有对未来的期待。
而那个落款的名字——钉子姐姐,也就此印在了我的心里。
不知不觉来到最后的通信时刻,我既期待着它来,又不想它来。我想看看钉子又要给我分享什么好玩的事,但我又不想我们的关系就这样结束了。阅读告别信,是当时的我经历过最复杂的心情,很激动,但读着读着鼻子就酸酸的,泪就流下来了。
我还曾问过钉子以后我们会不会有机会见面,很舍不得。虽然上学也会有一些同村好友,但突然失去了一个知心姐姐的感觉并不好受。
通信结束,我以为不会再收到钉子的任何信件了。没想到,曾老师有一天又来找我了,说这里有一张给我的明信片。
是钉子!她在上面写了很多鼓励我的话,其实直到我过年回家重新翻看,很长的日子里我也不记得她说了什么了,但就知道钉子她是一直支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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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钉子姐姐和结束通信后寄来的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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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后的我
做了两个关于「不甘心」的选择
实话说,一开始我对学习没什么概念,同村好多人都是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很少有高中毕业的,比如我的发小。他们都说:“上学有什么用啊,不如早点出来打工赚钱。”
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有了坚定的考上大学的目标,大概是在钉子描绘着她大学生活、去上海交流学习的信里,我真的相信中大很好,大学很好。
但我们那的教育条件不是很好,尽管我在班里的成绩属于前面,但要考上本科还是挺难的。我每天都陷入在迷茫无助焦虑中,担心自己考不上本科怎么办。
结果,我真的没有考好,虽然艺术科目分达标了,但文化科失利让我和本科擦肩而过,结果被民办本科录取了。但昂贵的学费让我望而却步,我最终选择去了退档补录的专科。
上学前的那个暑假,我在县城打暑假工时看到了征兵的宣传,我没多想就决定报名了。所有的流程都比想象中要顺利,一直到了最后的体检过了要政审,我的家人才知道这件事。
其实报名当兵,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是我一定要做的,如果说是有一个执念,那就是我不甘心去读专科,我不想去那上学。
当兵,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动做出一个选择,也是一个“逃避”的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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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当兵是个巧合的选择,但现在的我一点都不后悔,甚至那两年的时光成为了我人生中一个很关键的节点——它塑造了一个全新的我。
在军队的两年里,我从一个“菜鸟”被磨练成为真正的军人,我和战友一起经历了很多曾经没有想过的困难重重的训练。在这些困难中我不得不一次次面对失败,并为了重新站起来而不断地去理解它。
一开始我很不适应,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并且要快速地把被子叠成豆腐块,还要承受叠得不平就会被丢出去的风险,那是对我心理承受能力的一次又一次的考验。
在新兵连的时候,我们要经历很多很难的考核。在一次最终考核中,我们班有一半人不及格,我自己也挂了一科。大家只能一起加训,加训完真的太累太痛了就默默地哭,哭完互相擦点白花油。战友情就是在这些见证过彼此的丢脸而后又彼此鼓励坚持下去的时刻中建立起来的。我们不能当逃兵,来了就要有一定的贡献。
在一点点的磨练中,当初那种考不上本科的不甘心和失落,好像开始被一种新的力量给稀释甚至覆盖了。
在2019年退伍后,我了解到退役士兵专升本政策,我知道我实现本科梦的机会又来了。我可以选择的东西真的不多,但这个选择我是一定一定要做到的。
正式上本科前,我去见了钉子姐姐。在发出赴约消息到见面前的那一晚,我都特别兴奋——我有如书信中说的那样努力成长着,成长到终有一天能够与钉子姐姐见面。
2019年,就在广州,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我们,没有一丝陌生感,书信里的文字、照片,还有记忆里的鼓励都让我们感觉彼此陪伴了许久,仿佛彼此都不曾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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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需要靠传承
长期主义让一件事有更多可能性
钉子的信我一直存着,只要有机会回家都会重读一遍,那种温暖又会再次注入我的心里。对我来说这些信件,这个人,还有蓝信封给我的意义不仅在于支持我成长,同时也让我知道我也是公益力量传承的一份子。
退伍入学后,我也报名成为了一名通信大使。我觉得自己曾经获得过姐姐的陪伴,也应该在自己有力量的时候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还记得和我匹配的通信弟弟夸我说:“哥哥,你好厉害啊!竟然是党员!”当时我的内心还是有点小骄傲的——我被欣赏了!
但我知道我能影响的东西是有限的,就像是钉子姐姐在我的心里种下了我对求学的期待,但我能走到哪里,也是要靠我自己不断地努力、坚定地去实现的。
我会认真地用书信包裹好一颗小火种传递给弟弟,或许未来有一天,当他看见党徽时会想起我,也会想要入党或者像我一样当兵做更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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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是需要传承的,钉子姐姐影响了我,让我有机会在军队中磨练自己,不屈服,最终如愿上了本科;而我继续通过通信大使和志愿者的身份给这个社会传递正能量,我不希望这种力量只停在了我身上或某个孩子身上。
当我来到蓝信封15周年的活动现场时,“同一片蓝天下,我们共同成长”的口号又再次击中我。这不仅仅是口号,而是一种强大的信念和力量,它从蓝信封的全职工作人员身上散发出来,比如一直在这里的娇哥,比如一直追逐光的小华。
我们一起坚持长期主义的行动,不求一朝一夕只求朝朝暮暮,影响更多人一起做实事,让光照到更多孩子的心里,让更多种子落到年轻的土壤里,等待花开。
这次我抓住了机会在蓝信封的15周年现场亲口讲述自己的故事,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内心的圆满和成就感,就像给初中的自己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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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科在蓝信封十五周年庆活动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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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故事讲完了,我也将开启新的篇章。我要继续带着这股力量继续前进了,或许我会努力考编成为一名老师,或许会去其他行业。至于和家人的关系,我还是会在想爷爷奶奶时回家看看,而爸爸和我的关系,就是普通父子关系吧。有时候回家能够感受他想要靠近和关心,见到面还是觉得亲切的,并且他做饭确实挺好吃的。
我不再怪他,但能不能更亲近,关系能不能修复暂时也不是很重要了。我觉得也可以接受,毕竟我们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短,感情淡了也挺正常的,这也是生活的一种常态吧。
最后,还是要谢谢温柔的蓝信封哥哥姐姐们,在我的青春期用书信倾听我的内心,现在又再次鼓励我讲述自己的故事。用生命影响生命,下一个15年,我在,你会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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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蛋
“hi 蝌蝌,我是钉子呀,下一个15年我当然在呀!我看到视频了,眼泪忍不住在眼里打转,在脑海里重温了那段一字一句写信、拿到信迫不及待想拆开,以及后来成为队员去湖南汉寿招募通信孩子的难忘时光。看到你成长得这么好,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亲爱的蝌蚪,看了你分享的故事,真的好感动。但我也好愧疚呀,生怕自己好些时候忽略了,没好好陪伴你。从旁见证你从初中到当兵,再到现在即将大学毕业,你积极、阳光、坚韧,替你开心,为你骄傲~!我一定要告诉你,我也很幸运通过蓝信封收获了你这样一个朋友、一个弟弟。
我也想对蓝信封说,作为曾经的蓝信封队员,见证了蓝信封从5周年到15周年,看到了越来越多队员、大使加入,看到了服务的学校从广东河源、湖南走向全国,看到了通信模式的升级……为你们的坚持点赞、比心!”
欢迎你们成为蓝信封月捐人,支持更多乡村儿童获得情感倾诉的机会,让更多温暖和爱被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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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十年通信孩子 蝌蚪
编辑/大婷
图源/蓝信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