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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艳芳:广东省河源市紫金县凤安中学
2011年通信孩子
“很感恩自己儿时可以成为通信孩子,长大后又有机会成为万千个通信大使中的一员。在这里,一切都这么真实,包括那些可爱的表达、纠结的困惑还有暖心的人,让我在这里收获陪伴,收获通信弟弟妹妹的信任,收获一个更好的自己。能在蓝信封通过一篇漫长的书信去彼此分享,彼此照亮,本来就是一种浪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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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艳芳,一个跟着爷爷奶奶在村里长大的小孩。。
还差一点的童年
“别人中秋放灯,我就和爷爷俩人数灯。”
奶奶常说,我是在她背上长大的。
小时候,爷爷每天都要去放牛,家里没有其他人,奶奶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背着我。所以我的每天,大概就是在奶奶的背上学着怎么浇菜、喂猪,农忙时,就在摊满稻秆的打禾机旁玩耍。
比起在奶奶背上的活动,和爷爷的相处就有意思多了。爷爷忙完后总会和我玩游戏,比如和我玩骑马游戏,“老马”稍稍颠簸,我整个人就像飞起来一样,咯咯咯地笑,别提有多高兴了。又或者让我坐在他的肩膀上四处闲逛,这种时刻既让人激动又有点害怕,于是我的两个小手就紧紧抓着爷爷的耳朵,时间一长,爷爷的耳朵就免不了变红烧耳了。偶尔爷爷也会带我去放牛,路过的竹叶、小树枝、小花朵在他一双巧手里,很快就在他手里变成了青蛙、花环。
儿时的我虽然没有什么玩具,可是爷爷总是能变出各种各样的玩意,弄出各种各样的花招来逗我,而奶奶把家里生活打理得井然有序,生活简单而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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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芳和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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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种惬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小学的时候,奶奶生了很严重的病,整个左手都没办法动用,身体也特别的虚弱,只好被爸爸接到惠州修养了。
从此,老家就只剩我和爷爷两个人。每天爷爷都会早早起来帮我把早餐做好,喊我起床之后,他再去干活。
曾经由奶奶干的那些家务活,我也开始接手。白天爷爷去放牛,我自己放学回家后就负责各种家务活,包括喂养家畜、农忙时割稻谷等。然后等着天黑爷爷就会回来做饭,我来烧火打下手。
晚上吃完晚饭、做完作业,我就会和爷爷一起坐在庭院里一起数星星。以前过中秋,村里有人会放孔明灯,我们俩就一起数孔明灯,一盏、两盏…
那时候我能够感受到爷爷对奶奶的担心和思念,所以我总是会想方设法地逗爷爷开心,而在学校遇到不好的事情,或者自己难过时,则会选择不跟爷爷讲。
可能也是长大了吧,爷爷对我的要求不再像幼儿时简单,而会多了很多期待,也更加严格。爷爷不允许我睡懒觉,不允许我在外面玩的太晚,有时候做错事情了,也会被爷爷骂一顿,到现在多少都还有一些阴影,哈哈,我挺怕他的。
但爷爷奶奶真的很好,是他们给了我温暖的童年。只是和他们相处时总会被农活和管教包围,我没有什么机会跟他们谈起我在学校的事情或烦恼,也很难想象被完全陪伴着的感觉。加上村里同龄人不多,能说心里话的人很少很少,所以我便成了一个没有地方倾诉的青春期那些敏感心思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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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遇见了一扇窗
我还没有结对的通信小朋友,你愿意和我写信吗?
2010年的夏天,我刚上初中不久,蓝信封的哥哥姐姐们来到我的初中组织夏令营。那些哥哥姐姐们人真的很好,总会积极地和我互动,抓住一切机会来赞扬我。这是我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当成宝贝来关注,也是第一次感觉有人是可以无条件去倾诉和信任的。其中最相熟的就是老二姐姐了。
我和蓝信封的缘分没有停止在夏令营。我了解到还有书信交流项目时,主动地问起老二姐姐我可不可以参加,没想到她跟我说她刚好还没有结对的通信小朋友,问我要不要和她写信。天啊,我怎么会如此幸运,当场捕获自己的通信姐姐。
通信姐姐像是一个窗口,让我可以倾诉自己对弟弟妹妹能够一直在家长身边长大的嫉妒,又教会我换位思考,理解他人。这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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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大学以前的我跟爸爸妈妈都比较生疏,见到他们时我总不自觉地变得拘谨。
我爸曾经跟我说:“如果你能跟你妹妹那样向我们撒娇该多好。”我当时听到其实会觉得很难受,因为我根本就不敢这么做,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这么做,毕竟我并不了解他们。
哪怕只是在平常,我也总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乖一些”。就像洗衣服,只要妈妈喊我,我立马就会跑过去帮忙。妈妈也曾经跟我说过:“你怎么这么乖呢?每次一喊你,你就直接过来了,但看看你妹妹,喊好几遍才不紧不慢地过来。”
从小不在爸妈身边长大,我没有勇气迈过坎,对他们敞开心扉,内心总会害怕自己会做错什么,然后爸爸妈妈就不再喜欢我了。
和老二姐姐通信的时候,我会诉说这些烦恼,说我对爸妈的生疏、对弟弟妹妹的嫉妒。
姐姐会对我的感受表示理解,教我学会及时表达:如果自己觉得很难受,自己觉得跟爸妈生疏,这些都应该告诉爸妈才能让他们知道。
老二姐姐也会跟我分析,爸妈将我留在老家的原因。她跟我说“爸妈都是爱你的,只是他们不懂得怎么表达,所以有时候我们要学着主动去表达爱。”
在那之后,我还特意尝试写信给爸妈,表达我对他们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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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也让我意识到表达的重要性,爱要表达出来才有意义。
年龄渐长,经历了父亲的癌症,让我更觉得有些爱真的不能等待,心里头的疙瘩如果不及时清理,我或许会永远错过和家人的亲昵时光。于是我找了一个时间和爸妈视频,敞开心扉和他们倾诉内心里的疙瘩,那些对爸妈把我留在老家,带着弟弟妹妹在身边的耿耿于怀。我也主动地问他们的想法,我说:“爸爸妈妈我想了解你们从小到大的所有故事,还有你们的想法。”爸妈一开始其实挺不好意思的,没想到我会主动愿意了解他们,还说:“你想知道什么呢。我们小时候啊……”我也很感谢他们很敞开地把故事分享了给我。
自从解开了当初感觉自己被放下在乡村的嫉妒与别扭后,我和家人的关系更亲密了,家人永远都是我的第一位。
现在,我们是朋友,有时爸妈反而还会向我撒娇问我意见,我知道他们在想我。我想如果之后我有自己的孩子,我一定会和ta交朋友,留守或许不是隔阂的来源,羞于交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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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心念念的广州
“决定了,我以后就要到广州去工作!”
和姐姐的通信,没有轰轰烈烈,反而有些遗憾,因为学校的缘故我们只通信了四五次,但这足以让我记得好久好久。
老二姐姐当时在中山大学读书,透过她,我了解到了中大的校园生活、广州的市井与繁华。家人也曾和我描述过这些场景,但是因为姐姐,让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大城市产生了联结感,我想我也要去,我可以去广州。
高中学习压力大我也会时常跟自己说:当初说过要去广州,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坚持住要加油啊!就这样不断的给自己鼓劲。我发现自己内心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得更自信一点,也更加敞开自己。加上遇到了很好的同学和老师,和初中相比那个默默站在角落的我,开始迈出更大的步伐,向自己的广州出发。
虽然通信结束在了2011年的冬天,但一直以来我都把老二姐姐的回信保存得好好的,每次难过了或者学习工作压力大了,我都会拿出来翻翻看看。当初跟姐姐的通信,其实是藏在内心深处的一股力量,需要的时候悄悄打开它,总能给予我前进的动力。就像老二姐姐一直在陪伴着我,夏令营哥哥姐姐们一直在鼓励我。
终于,2020年大学毕业后,我直奔着来到广州工作。
我要大声地说,广州真的没让我失望,我好喜欢这里。这里随处都有书店、图书馆、博物馆,可以让我尽情地阅读,还有珠江边、公园,让我可以漫无目的地行走,享受当下的思考和愉悦。而且,这里有好多公益组织和穿着马甲的志愿者,每次看到他们,我心里都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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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出者,爱返
“艳芳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女孩哦,笑容都把我们感染了呢。”
当时蓝信封哥哥姐姐们总说我爱笑,让人感觉很美好。他们不知道,从认识蓝信封和老二姐姐开始,我心里就种下一颗种子:我想要变成和哥哥姐姐那样温柔的人,在能力范围内多做一些志愿,把笑容和爱多给一些小孩。所以,我选择用同一种方式——书信陪伴,给其他孩子们带去温暖呀。
坦白说没有上大学就加入蓝信封,并不是我没有准备好,而是我一直以为只有考上中山大学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笑),后面反倒是我一位朋友偶然的分享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报名!我真的很激动,原来我可以!我还成为了月捐人,我觉得不仅要自己去陪伴一位孩子,还要通过月捐支持的方式让更多孩子遇见像老二姐姐一样好的人。因为我知道,这真的是非常美好的存在。
重回蓝信封已是第三个年头。第一次写信,我遇见一位妹妹。因为我也曾是写信的孩子,所以多少可以理解作为通信孩子的一些想法。我通信的时候,会将她当作朋友,而不是孩子。
写信过程中除了解答她的问题之外,我也会分享很多自己的所见所闻。我发现她在通信过程中也会不自觉地模仿我。比如,我每次写信的时候,都会在信的开始写一些问好,以及我对她的想念等,通信妹妹在回信的过程中,也会同样的在信里写上“姐姐我来啦,姐姐我好想你呀”等等…在和妹妹通信的过程中,其实更多被治愈的是我。
被她信任和期待着,也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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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信孩子寄给艳芳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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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的一封信,将两个远方的人连接在一起,成为彼此的牵绊,双向奔赴的温暖与治愈,都在信里。
在书信交流中,孩子们会开始对另一端的世界产生的具体的印象与持久的好奇心,包括信中传达出来的新奇思想、生活经验、价值观等,这些都会在孩子内心种下种子,就像当初的我心里被种下关于广州的种子一样。成长不是一个人的事,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一个启发者,一个倾听者。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回顾着小时候对成长的渴望和模仿着老二姐姐的温柔去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给他们鼓励和关怀,点燃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希望。
我愿把2011年到现在和蓝信封的这段旅程称之为爱的传递之旅。
而这份爱与善意,它并不局限于书信。从高中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坚持参加各种志愿活动,帮助流浪动物、孤独老人、特殊儿童等等。我很享受助人的过程,因为通信姐姐我知道能够用自己的一些力量去支持到一个人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不管是作为通信大使,还是其他的公益活动,都是爱与被爱的过程。
借蓝信封十五周年的机会,我分享我作为通信孩子长大的故事,希望读到这里的你相信呀,生命是一种回响,你给别人善良,别人也会回馈你善意。因为我便是这样相信着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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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想对老二姐姐说,谢谢你,很幸运能遇见你,谢谢你通过写信的方式给我带来了一束温暖的光亮,照亮了我的童年,因为被光照亮过,所以我现在也想而且坚持用光照亮别人。
同时也想对蓝信封说:有你真好!很感恩自己儿时可以成为被通信的孩子,长大后又有机会成为万千个通信大使中的一员,成为了蓝色徽章上的一只小小手。在这里,一切都这么真实,包括那些可爱的表达、纠结的困惑还有暖心的人,让我在这里收获陪伴,收获通信弟弟妹妹的信任,收获一个更好的自己。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现在的沟通都太快了,能在蓝信封通过一篇漫长的书信去彼此分享,彼此照亮,本来就是一种浪漫呀。
欢迎你们成为蓝信封月捐人,支持更多乡村儿童获得情感倾诉的机会,让更多温暖和爱被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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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文/十年通信孩子 艳芳
编辑/大婷
图源/蓝信封行动